
在那次劳动中,曾经有两件事使我的心理素质受到了极大的考验和锻炼。
一次是我当班做“饮事员”。
那天下午,我将食堂的水挑满,将要洗的菜和米洗好,准备一到时间就煮饭。由于无聊,我和当班的另一名同学说:“我到山后面去看看。”
他说:“你一个人去?很容易迷路的。”
我说:“就在附近走走。”
就这样我一个人向着山后走去。我不知道那茂密的树林后面是什么。于是好奇感驱使我越走越远。不知不觉竟进入了山沟向阳的一片高大的乔木林,地上有很厚的落叶,还有一阵树叶腐烂发出的臭味。抬头望上,太阳几乎被树叶遮得透不过光线。
一低头,我发现了一朵很大的蘑菇菌。它的杆有水杯那么粗,伞有碗那么大,起码有一斤重,非常新鲜。我认识它,叫黄牛干菌,是一种非常可口的食用菌。
我相信那个地方极少有人去到,相信还应该有更多的黄牛干菌在等着我。因为班上的同学太多,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不够分离的。于是只顾埋头找。
慢慢地我发现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容易看清东西了。这才在猛然醒悟:“时间晚了。我该回去了。”但走过什么路?有什么标记?我却完全没有印象。一阵惊怵刹过全身。怎么办?
我记得搞地质的父亲告诉我的话:“在森林里迷路,要尽量往高处走”。
于是,我发疯似的往山上爬。但没走几步却突然停下了。原因是我嗅到一阵异味,一阵动物园里凶猛野兽发出的异味。我慌了,丢下蘑菇,三下两下爬上了一棵大树。
静静地观察四周,却没有发现异常情况。再深吸气,仔细用鼻子嗅。不知道是因为过度紧张恐惧而产生的幻觉,还是因为真的有野兽而产生恐惧,结果还是能嗅到那阵腥臭叶。我不敢动了。
我不敢下树是怕那只不知名的野兽正在等我落地,怕它将我当作一顿丰盛的晚餐。我坐在树上胡思乱想,后悔不该独自离开营地,后悔不听同学的话。但想什么都没有用了。
就这样我在树上一直等了难熬的一小时,天渐渐暗了。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,我总不能在树上呆一晚吧?
正在我心急如焚,孤独无援的时候,我隐隐约约听到了“叮当!叮当!”的铃声,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近。我坚信那是牛群,有牛群就有人,有人就没有野兽,它令我全身热血沸腾,那美妙的声音使我绝路逢生,喜出望外。
我忽地滑下树,朝着铃响的地方奔去。
回想当时的情形,假如当时没有遇到牛群,天黑了下来,那后果不堪设想。也许我因此就会患上恐惧症,甚至精神分裂。这真是一次极其深刻的心理体验。
在门诊中,我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因为一时惊吓就产生了精神心理障碍的事例,相当普遍。
在农场大约呆了一个月,我们遇到了麻烦。原因是当班的“饮事员”忘记将用过的盐放进墙上吊着的柜子里。第二天,我们发现,盐被可恶的老鼠打翻,搞得一地都是,捡不起来。
于是我主动请缨,担当起回城取盐的重任。
那天一大早,全班同学为我送行。我手上拿着一根齐人高的金钢树棍子,一头削尖了。一是可以防卫,二是可以当拐杖。腰上挂着一把五寸长的尖刀,身上背着干粮和水壶,只身出山。
一路上,又是做记号,又是看山型,涉水过溪,穿山过岭。饿了啃馒头,渴了喝山水。硬是化了两天时间,跑了一个来回,按时完成了任务。
那是我第一次单独行动,它是我的骄傲。是我成长的基石。“怕”就是这样在我的心中溶化的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