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二的时候,我们响应号召“学农”。每个班的同学必须离开离开和自己的家,到偏远的农场进行两个月的劳动。那次体验使我终身难忘,让我学会不少求生的技能,感受到艰苦的滋味,受益不少。
我们学校的农场距离市区有几十公里,从学校坐车到终点站下车。然后再沿山间小路步行三十多公里,去到人烟稀少的大山中。
出发那天,天不亮,我们一班班干部,把全班人上山的生活必需品点了又点,“菜油”、“盐”、“肥皂”、“灯油”、“药品”等。如果少了一样,我们整班人的生活就会受影响,如果忘了一样,那我们就必须派人回学校取。这一个来回,起码得两天。
一伙十二、三岁的少年背上打好了的背包,肩膀上交叉挂着壶和书包,头上带着军帽。
学校领导发言后,大家齐声宣誓,然后高喊革命口号,跟着一阵欢呼,上了一辆卡车。就这样出发了。
大家一路高歌,快乐无比。一个多小时后,到达了公路的尽头。全体下车,集合。
然后,在辅导老师的引领下,全班人排成单行,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行进。就这样一直走了七、八个小时,中途就啃了一个馒头,喝了几口山溪水。直到下午五点才到达了目的地。
同学们个个呲牙咧嘴,唉声叹气,不管地上干净不干净,找个地方,一屁股就坐下去起不来了。
我累得全身骨架子都快散了,头里嗡嗡作响,脚底也磨起了水泡。但这还不是最辛苦的。
那个农场在一个陡坡的半腰上,三面是茂密的松林,山风一吹,呼呼作响。前面是一条山沟,足有一百多米深。没有电。遥望四周也没有人烟。
农场是一排松毛和树枝批泥搭成的房子。约有五十米长,分成男、女和工具房,三隔。我们去的时候,那墙上的部份泥块已经脱落了。也就是说风直接可以吹进房子。
床是一排通直的大床铺,可以同时睡二、三十人。那床其实算不上床,它也是用一条条树枝搭的,一点不平整。我们把蚊帐一挂,床单一辅,就这样睡了。
晚上,山里的天气特别冷,嗖嗖的山风从松林中刮过,并穿过烂墙灌入我们的宿舍。我们只能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。但床不闰,这身体被那树枝一会儿顶住背,一会儿又顶着肋骨,实在是难睡着,只有半眯着眼等天亮。
半夜,女生宿舍那边突然发出了尖叫声。我们男生过去一问,说有绿莹莹的眼睛在门口向里张望。于是我们借着月光四处搜巡。
后来真的发现了那些一对对发光的绿眼睛。是野狗?还是狼?至今都不得而知。
白天,一班人只留下两名男同学做饭,其余的人通通都得到山沟,或者山后面去开荒种地。男同学们把一棵棵灌木丛放倒,点燃火烧掉,再把地翻起来。女同学们把翻起来的泥,用耙打碎,再挖了一个坑,把玉米种子撒下去,埋起来。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,那就叫刀耕火种。
也许我们能看着它们发芽、生长,但收获的事肯定不是我们干的了。即使如此,一帮人还是拼了命干活。两天后,所有人的手掌上已经磨出了血泡。
而山里经常下雨,地总是湿淋的,这嫩脚一泡就烂了,又痛又痒,没法忍。每天劳动完,一个个跟野人似的浑身泥,别说洗澡的热水,就是冷水还得下一百米深的山沟里去挑。
因此,辅导员规定,每七天才能洗一次澡,大家轮流。
这白天劳动一出汗,晚上没法洗,因此每个人都是那样脏兮兮、臭烘烘的。这对于我们这些城里的孩子来说,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。
再有那山里的蚊子太多,而且个头特大,所以“云南十八怪”中就有:“三个蚊子一盘菜”的说法。咬人的时候,不是痒,而是像针刺一样痛。
还有那草丛中的蚂蟥,也叫水蛭。只要你拿一根棍子从草尖上“嗖”地一扫,顿时一下抬起几十个黑漆漆的头来。它能钻进你的袜子里,吸在你的皮肤上,虽然不觉痛,但你想把它弄下来,还得费点心机。我们的方法是用烧红的树枝往它身上一擢,它就咕辘滚下地了。
面对这样的环境,女同学们大多都哭鼻子,一个劲吵着要回家。这也难怪,那里我们只有十二、三岁嘛。而这种时候,谁也没办法。因为,就算你真要回城,不迷路,起码也要步行七、八小时的山路。谁敢?
我们就这样熬着。两个星期后,人的本能行为开始发生了变化。
过去经常吵架的,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关心和谦让;过去闷不出声的,与大家在一起竟然聊得哈哈大笑。
有人背一首毛主席的诗词,感到非常的高尚与崇敬;有人讲一段不怎么样的小故事,却感觉非常动听。
有人受伤了,一伙人关爱备至,又背又抱;有人感冒了,即时有人端茶倒水;有人伤心哭泣,就有人打气鼓励。
人到了那种时候,就表现出了求生的本能,那种同甘共苦的团结精神。这就是人类得以生存、繁衍到今天,并发展、壮大的根本因素。
而我们现在的独生子女们,极少能体验到人为了生活而谋求的那种团结奋进、舍己为公的精神力量。我的那次体验也真正为我之后做人的原则打下了基础。 |